澎湃新闻/韦伊
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展映影片中，除了影史经典继续受到影迷追捧外，刚刚出炉的佳作也成了抢票热门，比如在上月的戛纳电影节上拿到金棕榈大奖的《小偷家族》。其实，除了《小偷家族》之外，为波兰导演帕维乌·帕夫利科夫斯基（Pawe Pawlikowski）拿下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冷战》（Cold War），也是一部颇受影评人赞赏的作品。如无意外，它将代表波兰冲击明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而帕夫利科夫斯基的上部作品《修女艾达》（Ida），正是2015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得主。
帕维乌·帕夫利科夫斯基1957年生于华沙，他的父亲行医，母亲是华沙大学的英语老师。在他的少年时代，整个家庭遭遇分崩离析。由于波兰1960年代的反犹浪潮，他的犹太裔父亲先行逃往德国。到了帕夫利科夫斯基14岁那年，他的母亲又带着他逃到了英国伦敦。当时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暂的旅行，没想到娘俩在异国他乡一住就是半辈子。 直到前些年，为了拍摄《少女艾达》，他才重返华沙定居，现在住的地方距离他儿时的家距离很近。而相比《少女艾达》，《冷战》与帕夫利科夫斯基本人的经历，其实关系更为密切。
《冷战》以一对情侣长达二十年左右的纠葛为故事线索，与《少女艾达》相同，仍旧采用黑白画面呈现。影片开始于1950年代初期，音乐家维克多在波兰招募有才华的民间艺人，组建文工团。美丽的祖拉入选，并与维克多相爱。随着政局越来越严峻，两人策划借着前往东柏林演出的机会，逃往西柏林。孰料祖拉在饭局上被纠缠，没能按时赴约，维克多只能独自离开，取道柏林后在巴黎落脚。之后的二十年，难以忘怀对方的两人几经团聚与分离。在自由的西方社会，他们是难以适从的异乡人；在自己的祖国，他们是不被接纳的异见者。两人的关系随着时局与地点的改变而或近或远，唯有爱情不曾消逝。
在戛纳电影节的新闻发布会上，导演帕夫利科夫斯基表示，虽然影片确有怀旧的情愫，但怀旧并非是推动他拍摄这部作品的主因，主要考虑的还是“二战”后的波兰社会的变迁确实很适合作为这种“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故事的大背景。“当时的波兰，存在方方面面的阻力，而爱情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就是关于如何克服阻力的。”他还补充说，如果要他把这爱情故事的背景设定在现代社会，那根本就不可能。“因为现在的人都好像要日理万机，你很难想象还有谁因为爱上了谁，一下子就把整个世界全都抛在了脑后。”
当然，影片从故事背景到采用的音乐，确实处处弥漫着旧时代的气息，让人不怀旧都难。对此，帕夫利科夫斯基表示，“我得承认，我也有些怀旧。不过别误会了，我不是怀念当时的意识形态，而是怀念那时候的一切都很简单，不像现在这么纷繁复杂。有些人，整个前半生都用来想方设法逃离自己的故土，再用整个后半生来想方设法重归故里——我就是这种人。”
在《冷战》的结尾，银幕上打出了一行字幕：“献给我的父亲母亲。”影片中男女主角的名字，维克托（Wiktor）和祖拉（Zula）正是帕夫利科夫斯基父母亲的名字。他坦言，自己一直都想将双亲的故事搬上银幕，经过将近十年的酝酿，这次终于如愿。
“小时候我并不以他们为荣，但长大之后，我才渐渐发现，其实他们是我生平所认识的人里头最有意思的。他们在华沙和伦敦两地的爱情故事，说来非常复杂。结婚、背叛、离婚、再婚、再离婚。两人都在距离柏林墙被推倒不久之前去世了。两人同样强势，彼此依赖却又水火不容。他们都爱着对方，却又都无法与对方长期相处。两人都不是愿意让步的那种性格，谁都不愿妥协。要是他们都还活着的话，我是不可能拍这部电影的，我自己肯定就会有很多顾虑。几年前在美国特柳赖德电影节上，我把他俩的故事跟墨西哥导演阿方索·卡隆（Alfonso Cuarón）说了，他告诉我，‘这故事太精彩了，你一定要把它拍出来。’于是，我才终于下定决心。”
正如帕夫利科夫斯基所言，爱情——而非政治，才是《冷战》的主题。事实上，影片中并没有过多对于政治的直接揭露。只是借着文工团演出的节目，从侧面反映政局的变化及对人在其中的身不由己。
由于《冷战》沿袭了《少女艾达》的黑白画面，加上摄影指导仍旧是卢卡斯·扎尔（Lukasz Zal），相信很多人会将这两部作品联系起来。但帕夫利科夫斯基在戛纳对媒体透露，自己原本想用的是彩色摄影。“可是，我发现找不到一种完全符合这个故事的色彩，如果用那种饱和的美国式色彩，看上去会和时代不符，如果用前苏联那种特艺色彩（technicolor），时代感有了，但又会显得太造作，所以最终还是用了黑白。不过，相比《少女艾达》的黑白，这次的黑白更具有戏剧性，对比度也更厉害。所以我觉得，从整个叙事的情感基调来说，甚至从它的黑白色调来看，《冷战》和《少女艾达》的差异是非常大的。”
本文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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