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老整理的间隙，我们聊起了他这些年参加过的展览，从上世纪80年代受邀去日本举办个人书法绘画篆刻展，到洛杉矶佛光寺西来寺“插队”办展览，1988年在美国洛杉矶美术馆举办个展并举行了三场讲座。纵观这些经历，每次展览和讲座都不曾有刻意准备的过程，反倒像是因了书法的缘分结识好友、传播文化的大聚会。
20世纪80年代，走出国门的人尚不多，更不要说文化交流了，方老却因为一次笔会成了传统文化“走出去”的使者和先锋，“当时是在一次中日书法家交流笔会上，我写了一幅对联，万万没想到三个月后日本书法家写来一封信，邀请我去日本长野举办展览。”提起这段经历，方老轻描淡写的表述后，是书法实力的彰显，他在日本和当地的书法进行交流，随手在卡纸上用篆书配了几朵小写意的花草，惹得众人喜爱，赞叹中国书法家笔力之深，创思之妙。当年的小品在方老的书柜里还存有两幅，拿出来仔细端详，还能感受到当时笔墨的随性与洒脱，色彩的灵动与鲜艳。
从日本回来后，因有了更多的交流，方老在书法创作上有了更多的体悟。因生长在西安，拥有碑林这样得天独厚的书法资源，方老总是沉迷于其中，一有机会便去博物馆里与古人先贤对话，将高古时代的气质与风骨融入到自己的创作中，使得他的书法形成了浑厚、高昂的独特风格，在碑帖的尺度中游刃有余，一个个规整的篆隶刻画的是法度，也是崇敬心，是谦逊，更是日复一日的践行。方老的篆隶在空间和字形上总有些细腻却不失协调的变化，让厚重严肃的篆书带上了几分洒脱的意趣。
而要说到方老书法上的积淀，又不得不提他的从艺之源：篆刻。熟悉方老的人都知道他少年时经历的坎坷与艰难，但生性乐观的他在一方石头中找到了持久的快乐，在方寸之间成就了具有天地格局的艺术世界。因家庭原因早早就进入工厂工作的方老，偶然间迷上了篆刻，自己攒钱买齐了工具，拜了师，一个猛子扎进石头堆儿，从此以刀代笔，刻画着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凿一刻中，他赋予了石头新的生命，也给自己带了新的机遇。
如果说方老是因书法将文化带了出去，那篆刻则是让他把传统文化的魂和魅带个更多的人。方老曾两次给国家领导人篆刻名章，其中的故事绝非趋炎附势的攀附权贵，也非炒作个人名声，而是好的作品自己在说话。朋友间赠送名章和书画作品，是文人间的雅事，带有个人思想和气质的作品，传达着创作者的思想、观念，甚至是品格和人格，因作品吸引人进而被引荐给更多的人，足以说明方老的艺术造诣之深、之稳，从一个侧面也能看出方老耐得寂寞磨砺宝锋的豁达心态。
和方老的聊天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似乎对名利总是“后知后觉”，走在他前面的总是金石方寸的篆意、浓淡相宜的笔意、色彩素雅的画意。人们总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就像品着一坛酿了60年的酒，在打开酒塞的那一瞬间，时光的沉寂和生活的苦辣一并袭来，老辣的口感唤起了青年人的斗志，帮中年人寻得了根源和方向，暮年的老人则在其中品出了知己。
无论是在方寸金石间，还是在四尺的宣纸上，方老的从艺路走的稳当、踏实。他留心周遭带给他的一切，保持着看展览的习惯，年事已高还亲力亲为每一场展览，一如年轻时一人背着画卷踏出国门传播文化。在他的身上看不出迟暮的衰退，反而见到更多奋进和谦逊，这是方老为人最吸引人的地方，也是他艺术长盛不衰的根源。
本文来源：网易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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