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要成名：人脉是关键？

（原标题：艺术家要成名：人脉是关键？）

2012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举行了一场抽象派画作的展览，主题为Inventing Abstraction：1910-1925，旨在展示80名20世纪初的艺术家如何跳脱出美术作为现实的再现性艺术（representational art）的樊篱，开创艺术新潮流。展览方还做出了艺术家之间的关系图，居于中心的是毕加索（Pablo Picasso）和康丁斯基（Wassily Kandinsky）。

现任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编辑兼内容策略部总监利亚·迪克曼（ Leah Dickerman），是当年展览负责人，她正是在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教授保罗·英格曼（ Paul Ingram ）的帮助下做出了上述艺术家间的关系图。2018年，英格曼和巴黎高等商业研究学院（HEC Paris）助理教授米塔里·版纳瑞吉（ Mitali Banerjee ）合作，进一步发掘艺术家们社交活动与艺术创意对于其知名度的影响，研究结果做为学术论文发表在《巴黎高等商学院学报》（HEC Paris Research Paper Series），引起广泛讨论。

作为研究样本的90位艺术家复杂关系图。越靠近中间者，越容易获得较高的曝光度与知名度。

知名度未必代表创造力

研究人员把样本限定在1910年至1925年间美国和法国艺术界，抽取90名推动抽象艺术运动的先锋派画家。主要从两个维度进行量化比较——知名度和创意度。研究人员通过算法程序，统计出艺术家的名字在英文和法文媒介的出现次数，得出艺术家在普通民众间的知名度。如何画出可靠的艺术家们的社交网络图谱呢？研究人员利用了现代艺术博物馆的策展成果，通过收集艺术家们的书信、访谈、回忆录和传记等，用来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创意的确定相对来说没那么容易，因为这一向被认为是主观性很强的东西，研究人员通过抽取千幅艺术作品，同19世纪的画作进行比较，得出原创性程度。为保证研究结论的客观性，同时还参考4名艺术史家的评分加以判断。

结果得出的结论是，许多被电脑计算和艺术史家认为创意十足的艺术家，在大众认知中却没有一席之地，可见公众知名度与艺术创新度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而良好的关系网才是成名的关键。

从先锋派的代表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的交际例子，就可以看出端倪。抽象派最初是在欧洲和北美的几个城市间同时平行发生的，不同城市画家群体的作品有着不同的风格和内涵。杜尚的喷泉（对！就是那个倒置的小便斗），颠覆了长久以来人们对于什么是艺术的概念。而在俄罗斯卡济米尔·谢韦里诺维奇·马列维奇则创造出了一种“几何构图的新绘画语言”的至上主义的经典代表作——《黑方块》，一个白色画框中的黑色方块。

在以往的艺术史家的叙述中，抽象派的出现被描绘为艺术先锋们独特的禀赋天才和对艺术的坚定执着。但是，先锋艺术家们并不是独自创作，他们的派别作为独立范式的形成更多的是艺术家之间的聚集靠拢，互相影响，而非自然而然地获得公众的认同。他们之间互为合作者，朋友，同学，赞助人，情侣或亲戚。他们交流想法，相互标榜，经常一起出入沙龙和画廊。比如杜尚的朋友弗朗西斯·毕卡比亚（Francis Picabia）和曼·雷（Man·Ray），后来都是现代派的代表人物。他们共享创意和经验，而且社交范围还扩大到各自的父母和朋友。他们长时间下棋消遣，结伴出游度假，分开时则有密集的信件来往讨论各自作品的进展情况。当然，他们的作品也一起展览，作品的交易从联系到中介到最后成交，都是一起参与。真是一人得道，群网升天了。

亲友关系亦非成名保障

如果出身艺术世家，是否就可以拿到进入艺术殿堂的贵宾券呢？那也未必。研究人员以凡妮莎·贝尔（Vanessa Bell）和苏姗·杜尚（Suzanne Duchamp）这两位女画家为例。她们两位在艺术史上都不算很有名，但是两人的都来自于世界级的艺术家庭。凡妮莎是大家所熟知的意识流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姐姐，虽然艺术史上一直蒙在妹妹的阴影里，但是其出名可比小妹要早。而苏珊则是杜尚的妹妹，两人在艺术创意上大致相当，但是在民众间的知名度上凡妮莎却略胜一筹。

凡妮莎·贝尔（左）与妹妹弗吉尼亚·伍尔夫（右）同属于文艺团体布卢姆茨伯里派（Bloomsbury Group ）。

凡妮莎的艺术圈交际开始于1905年的冬天，伦敦附近的布卢姆茨伯里，一帮文艺青年在这里聚集，他们在屋内喝着饮料彼此谈话持续到深夜，里边有像是作家利顿·斯特拉奇（Lytton Strachey）、艺术家罗杰·弗莱（Roger Fry）、思想家和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这些人。他们几乎每周会面并持续许多年，也就是后来被称之为布卢姆茨伯里派（Bloomsbury Group）的文人团体。

布卢姆茨伯里派的每位成员，日后都赢得了名声和成功，多领域的成功朋友拓宽了凡妮莎的交际网。甚至辐射到了英国以外，比如著名的收藏家和赞助人格特鲁德·斯泰因（Gertrude Stein），她是当时巴黎的社交名流，沙龙上常常吸引许多文艺界人士。还有艺术评论家、俄式芭蕾舞的创始人谢尔盖·帕夫洛维奇·达基列夫（Серге?й Па?влович Дя?гилев）。这些交际对提升凡妮莎的知名度有很大帮助。

而苏珊·杜尚主要的交际圈就是达达主义艺术家，即便是在这个圈子里面，她的密友只是自己的兄长杜尚、丈夫让·克罗蒂（Jean Crotti ）

和家族世交弗朗西斯·皮卡比亚（Francis Picabia ），曝光度相对有限，所以虽然艺术造诣旗鼓相当，但是名气上却被比下一头。在中国，连单独讨论苏珊的一篇论文都很难见到，大多是在介绍杜尚时，作为同行的妹妹拿出来点缀一下，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瑙曼则在《杜尚与/或/在中国》一书中说她是“相对平庸的艺术家”。

英格曼最后还指出，艺术家能够结交外国朋友把关系网延伸到国外，名利双收的可能性则更大。因为这样有助于他们把自己的作品推荐到国外，异域文化反过来也能启发他们的灵感，增进艺术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