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客户端北京6月22日消息,6月15日,故宫第三代摹印传人沈伟离世,年仅55岁。据了解,故宫摹印是“三代单传”,北派篆刻的代表人物金禹民,也是新中国故宫博物院摹印的开创者。金禹民只收了一个徒弟刘玉,而沈伟也是刘玉培养的唯一徒弟。
沈伟的一名同事告诉记者,沈伟很随和幽默,没有一点架子,愿意与年轻人交流交朋友,对工作也是一丝不苟。
沈伟。来源:《我在故宫修文物》截图
故宫摹印的“三代单传”
很多人是从《我在故宫修文物》认识沈伟的。这部纪录片让故宫的顶级文物修复师们第一次走入大众眼前。
沈伟生在江南,上小学时跟随父母来到北京。1983年,他从国家文物局和鼓楼中学合办的“文物班”毕业,进入故宫做青铜器复制,后来,刻章组的老师傅正好五十多岁了要收徒弟,就选中了沈伟。
“我师父特别不爱说话,1986年他选择我作为故宫摹印的第三代传人,当时我还有些吃惊。他说观察我很久了,觉得我能干这个,他不会看错人。”
提到摹印,可能很多人不了解,沈伟曾解释说,摹印是和古书画的复制联系在一起的,故宫的文物专家们不但负责修复文物,还从事文物古画的临摹复制。
古时候的大部分书画都有印章,沈伟和师父们一辈子所研究的,就是这最后一个程序——章。
来源:《我在故宫修文物》截图
每幅摹画裱完以后,最后都要有钦印才算大功告成,这一步非常重要,如果盖不好,前面摹画的所有功夫也白费了。因此,摹印也可以说古书画修复中非常特殊的存在。
中国印坛有“南陈北金”的说法,其中“北金”指的就是北派篆刻的代表人物金禹民,他也是故宫博物院摹印的开创者。金禹民只收了一个徒弟刘玉,而沈伟也是刘玉培养的唯一弟子。
所以,故宫摹印可谓是“三代单传”。
沈伟。来源:《我在故宫修文物》截图
刚开始做学徒,沈伟从磨石头、磨锯、磨刀开始,这就要花上一年时间。“磨完刀子写篆字,又写了两年,这才能摸到印章,学习篆刻技法又是两年,一共5年才算正式出师。”
每一枚印章,都有着强烈的时代色彩和个人风格,印文字体、章法布局,运刀手法、笔道的轻重、屈伸疏密……还有印章中体会的意境,都要有摹印者深刻的领悟。不仅印章的外表要一模一样高度相像,印出来的效果也要不差分毫。
《清明上河图》摹本的100多个印章,都是由沈伟的师傅刘玉复制钤印的。
沈伟曾说,自己盖过的最多的一幅是《兰亭序》,有一百多块章。这一百多个章里,可能既有师父刘玉的章,也有金禹民先生的。师傅们摹好的章,就成为资料,下次还可以再用。
我跟师父就像父子一样
作为故宫摹印的“三代单传”,沈伟和师父的感情更加不一般。
他曾在自述里说,自己和师父的感情很好,每年初五去拜年,一年可能能见个三四面,平常打电话。一见面,他们就聊些过去的事,工作情况、人员变动什么的。
师父眼睛不是特别好,每年体检沈伟就陪他去,师父做青光眼手术也是他带着去的,“我在场他踏实”。他曾形容自己和师父的关系:“怎么说,就是跟父子似的,有什么要求,就直说。有的徒弟,师父退休就忘了。我们单传,不一样。”
“师父最常跟我们说的是要守规矩,规矩就是圆规,帮你把章盖对地方。”
来源:《我在故宫修文物》截图
这个“规矩”,第一是要守住寂寞,第二个是认真,不能出错。
“人家两年、三年画出来的画,我们盖印章就是十分钟,不能错。盖错了没法修,印章是红的,擦不掉的。所以干一辈子不能出错。”
30多年来,沈伟雕刻仿制了1000多枚古印,在临摹的书画上盖了上万个印章,没出过一点差池。
下一代摹印传人,在哪里呢?
《我在故宫修文物》里,沈伟的办公桌前,充满各种小小的意趣:小葫芦、鸟笼、盆栽……
摹印同故宫的其他古文物修复工作一样,要沉得住气,更要拿出舒适的好心情来工作,要是光线不对、情绪不对,不干都行。“因为人工有生命力,不像复印,人工临摹有生命力,可以反映人当时的心态。”
沈伟。来源:《我在故宫修文物》截图
除了篆刻,沈伟的爱猫宠猫也出了名,他和青铜器修复师王有亮每天自觉地担当起喂猫职责,每天上班,浇完了花,有时就喂猫,他还给两只野猫起名“花子”和“灰子”,连《我在故宫修文物》的剧组人员都知道,想逗猫,就可以去摹画室所在的第四进小院找找看。
在故宫的小院儿里,他们还种起了菜,纪录片里,他在院子里高兴地欣赏着自己种的茄子西红柿,“修身养性,自己调理,有点儿以厂为家了对不对?就像家一样”。
沈伟。来源:《我在故宫修文物》截图
沈伟一直把“素心若雪,淡如清风”当做自己的座右铭。“制作和收藏印章的过程,其实也是塑造性情的过程。沉浸在印章的世界里,少了现代社会的功利心和焦躁症,变得与世无争,这便是修身养性。”
听上去有趣,但他也说过,他们在这里三十多年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春夏秋冬四季景色不一样。
“故宫的下一代摹印传人,会在哪里呢?”在几年前的一次采访,沈伟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