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海沉浮到闹市斫琴,“半路出家”只为一抹“中国好声音”

网易艺术 · 2019-09-05 10:02:30
制作古琴之道,似乎没有终点,越接近原本认知到的终点,越是恍然发现更高远的终点其实还在前方。
斫琴师梵戈

斫琴师梵戈 (来源:100个有腔调的人)

明清之际的文学家张岱有句名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制琴这件事对梵戈而言,既是刻入骨髓中的嗜好,又像是实现大隐于都市的途径,唯独,不能当成职业。

然而,从来不以制琴“执业”的梵戈,却在有生之年,成为了斫琴师。严格来讲,斫琴师自古以来都是没有形成过一定规模的行业。在古代,制琴,往往只是文人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如同写字、画画和下棋,是文人的本能,极少有人拿它做谋生的工具。哪怕在传统文化成为潮流的今天,已经收获一众铁粉的梵戈,仍然遵循着这个原则。

种子早已埋下,生根发芽是迟早的事情

受父亲的影响,梵戈骨子里与生俱来与琴音“亲近”。中学时,出于好奇,他用睡过的一张床板完成了人生中的制琴“初体验”,结果可想而知。也许从那时起,对于好声音的追求,便像一颗种子,埋在了他的心中。

“我们所接受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等等,最终形成的是我们的逻辑思维方式,最终能成就我们的,也正是这个。”即便经历了商海沉浮,梵戈心中仍然被琴音牵绊,放不下,剪不断。在经历了十余年传统斫琴理念对于老木料、古法的“执着”和对于各种传统、创新“制式”的研究,直到2006年前后,梵戈终于有机会可以专心按照自己的成熟理念与理论体系制琴,这一开始,就再也没有停下来。

“琴”为书室中雅乐,不可一日不对清音。一壶茶,一本书,然后在锯、刨、挖、锉中,就是梵戈在工作室的一天。当我们问出会不会觉得枯燥这种问题时,梵戈的回答坚定又简单,“哪里会单调?每天都是新的创造,怎么可能会有单调存在?”

追求极致的路上,既要“接”得住也要“放”得下

在梵戈看来,乐器制作是一门非常精密的科学,用科学的方法去学习,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达到一个可以到达的较高标准。然而,在二、三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制琴技术并不是始终处在一个平稳的水平。对于制琴技术的描述,东晋画家顾恺之的《斫琴图》,可能是比较早的对制琴过程的描述。然而古人的绘画又是相对“写意”的,艺术家画画也不是为了说明这项工艺的流程,倘若后人果真按图索骥依此制琴则难免会有失偏颇。。传统的古琴制作技艺,自清末以来出现了断层,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才逐渐有人开始尝试着恢复古琴斫制。某种程度上,古琴制作这门手艺,目前在国内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师承”的。一切,都要自己慢慢琢磨、实验、求证。

自晋唐到上世纪50年代,古琴琴体的主要结构组成一直都是两块木板加一副蚕丝制琴弦。史料上所记载的那些制琴工艺与材料,是工具、材料与技术在特定历史时期受到多重限制的条件下,保留下来的相对合理的制琴方法,被大部分制琴者惯用到现在。“今天科学技术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一定还要拘泥于处处照搬古人的制琴过程?而不是在适当的环节进行合理的改良与改进?”梵戈认为,从古至今,制琴过程中的一切工具、材料与工艺过程,目的不外乎是——获得美好的音色与手感并延长琴的使用寿命。如果不能达到这个目的,任何被冠以“古法制琴”的操作,或许不过都是为了市场营销而进行的炒作,对于他来讲是没有意义的。“经过科学、系统训练之后的感觉,可能比任何的测量仪器都反而还更精致;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未经训练的‘感觉’往往是最不可靠的,所以在学习的阶段一定要先把感觉放一边,先要去讲科学。

古人有句话叫“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句话被梵戈用来形容自己的斫琴之路。他觉得,自己在古琴制作的研究上,虽然已经花了二十余年的时间,也有了一定的经验积累,但仍然是“行九十”这样一种状态。“因为制作古琴之道,似乎永远都没有终点,或者说,越接近原本认知到的终点,越是恍然发现更高远的终点其实还在前方。”

在“控制”与“平衡”中,坚持寻找心中的“中国好声音”

回到上世纪50年代,仿制西洋乐器弦做出的钢丝尼龙弦,让古琴的演奏出现了不一样的面貌。与传统丝弦相比,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材质,对演奏者的手上的要求,对琴的本身的承受能力,甚至包括琴曲的表现,都不一样,而古人两三千年的琴曲都是根据丝弦的特点来谱写的。不论是使用人员还是演出场所,当下古琴出现在人们生活中的场景都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大不相同。我们对声音的追求还一样吗?什么样的琴称得上是良琴?

梵戈给出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乐器的音色、手感很重要,传统上好的古琴声音往往比较松沉,使人沉静,一听就有种心神安宁类似昏昏欲睡的感觉”。简单明了的标准,解释了他心中古琴应该有的声音。声音是有趋向性的,这是客观存在的。有的乐器声音趋于高昂明亮,比如小提琴,有的乐器声音趋于低沉幽深,就像古琴。一床好琴,外形不一定华丽,但一定拥有“养人”的声音,古琴琴音自带的向内收敛的属性,让你不论出于何种嘈杂之中,一定会回归平静。

不论是对于所谓“传统”技艺,还是乐器的制作,梵戈都有自己的一套考量标准,“乐器艺术到最后考量的更多的是制作者自身是否具有那种特定的哲学思维方式,就是说作为制作者,在那么多的影响声音的元素中,你要留什么?留多少?从而达到自己所追求的那种具有高度合理性的音色特性。技术不应该成为制琴者的障碍,我们绝大多数人是技术都不够用,在缺少足够的制作控制力的时候,盲目追求了所谓的有特色的音色而忽略了乐器自身所应具有的均衡合理性。不管什么材质都能做出那种圆润悠长的好的声音来,这才是我的追求。”在他看来,乐器制作本身是一门控制的艺术,如果换个词,那就是——平衡。

常年的声学研究和数据积累,让梵戈的每一次制作都会耗时数年,用他的话说,“我和大家唯一的区别是什么?是我始终坚持寻找‘对’的东西。”就是这样一位追寻心中“好声音”的斫琴师,即使是“半路出家”,也能在短短几年内拥有一众拥趸。为了一床好琴,他们愿意等上很多年。相信这也是梵戈自己愿意看到的,能做的做到最好,剩下的交给时间。

马思嫄 本文来源:100个有腔调的人 作者:马思嫄 责任编辑:马思嫄_NY9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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